遍布欧洲的花园文化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还得从一群修道士说起

   说起欧洲的风景，在各种旅行风光片中，似乎总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花园，欧洲似乎存在着一种“花园文化”。实际上，花园在各个时期人们的生活中确实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是融社交、工作和休闲于一炉的特殊平台。人们对花园的兴趣，其实从上古时期就被培养起来，早在巴比伦时代，高耸入云的“空中花园”就被当作过给王后的赠礼。在东地中海和埃及的希腊化城邦中，花园也常被安置在神庙或广场前。写过《农业志》的罗马人加图就曾经说过：“没有花香的午后散步是不完美的。”

一、中世纪花园发展的罗马基础

众所周知，罗马民族的务实精神十分强烈。在他们中间出现了很多专门收集园艺技术并愿意为之作书的名家。这些人或是亲自上阵，总结种植业和园艺的经验，或是组织为其工作的私人奴隶撰写专著。比如公元前1世纪的瓦罗、公元后的伟大作家老普林尼等人，都有过关于农业的论述。

罗马人在地中海世界“独步天下”，他们吸收了周边民族的先进文化，其自身也拥有十分优厚的自然条件，地中海南部世界地形多变，适合耕地、牧场和园林的多元发展，形态各异的气候条件也为罗马国家辐射范围内的经济形态提供了多样化的可能。对南意大利一座花园遗址的发掘，还发现了3世纪时期咖啡豆的身影，这说明罗马人曾广泛借鉴了异族人的农业技艺。

二、修道院为中世纪保留了罗马园艺功能

到了中世纪，园林业首先复兴于修道院，这是有许多资料能够佐证的。因受到日耳曼人的军事冲击，欧洲的经济水平在5到7世纪经历了一次全面衰退，许多村镇与城市都在战争中变成了废墟，需要用心培植的园林自不例外。但是，修道院却因其特有的“避世”特点，常常能在战乱年代躲避灾难的侵害。

从修道院的选址上看，广泛兴建于城郊或农村的修院往往不是士兵们攻击的对象。修士们在建立修院之初，会倾向于选择一些遗世独立的“不毛之地”营造院落，而不是占领政治经济据点那样的“战略要津”。因此，士兵们没有必要非要占领修道院。

在高山上耸立着的修道院

从修士们的立场上看，他们对世俗政治抱有嫌弃态度，自然不会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选边站”。相反，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经常为攻守双方的逃难者或伤病者提供饮食或看护等义务服务，因此能赢得双方的好感。所以，修道院往往能够在乱世中屹立不倒。

从修道院的经济功能来看，一所修道院就像是一座功能完备的社区。考古资料显示，在2世纪小亚细亚的修院中就已经出现了地窖、厨房、图书馆和卧房。修道院外的花园中还种有各类常见的菜蔬和水果，供人食用的豆类、粮食及啤酒等饮料基本都能自给自足。

这样一来，修建一座规模盛大的花园所需要的历史传统、园林技术和营造条件，均在修道院中遗留了下来，并从罗马时代一直保留到了中世纪。

修道院破损的外墙和外庭花园

三、圣本尼迪克特的“伟大花园”——罗马风格的维护和保存

从各类记载中我们能够看到，中世纪早期修士们最欣赏的花园模版，就是圣本尼迪克特（St.Benedict）于6世纪在那不勒斯的坎帕尼亚建立的“伟大花园”（Great Garden）。

圣本尼迪克特

这所花园适应了修道院在乡村的地理位置，并以罗马时代的乡村别墅为模版，复原了罗马帝国盛期的巨大庭院。在花园的主景观位上，本尼迪克特种植有醋栗果、桑树和榛子，这些或红或紫、或晶莹剔透、或坚硬挺拔的植被为花园提供了点缀。地表的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其中甚至还间杂有各类至今已不知名的草药。据说，这些草药是为了对付僧侣们通常会罹患的肠胃病。

除此之外，“伟大花园”中还种有各类蔬菜。在中世纪早期的欧洲，饥荒一直是人们关注的大问题。因此，除了一些利于美观的植物之外，本尼迪克特还将蔬菜等作物种植在花园内，蚕豆、防风草和韭菜是其中常见的主角。一些修道院还为此打通水井，或将修院内的供水系统同周边的洼地连接起来，极大地方便了园林的维护。

维持了罗马风格的花园

四、修道院和城堡中的中世纪花园——功能丰富的花园模版

7到10世纪的欧洲花园的发展，基本上是围绕修道院和城堡展开的。从瑞士的圣嘉尔修道院9世纪的规划中可以看出，修道院花园逐渐承载了一些其他功能，比如，僧侣的墓地也被安放在花园旁边，花园与庭院结合成为一种错落有致的外院景观，花园成为露天的社交空间，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小型市场”。

修道院花园已经开始受到社会的冲击，向开放化形态转变。以往消极避世的僧侣们开始向花园中引进更多面向市场的果物、菜园；花园中还出现了世俗化的雕塑、大祭坛等纯粹装饰性建筑。这样的改变源自修道院天然意义上的“自给自足”性质，当僧侣们渴望在世俗世界充分发挥影响时，花园业的中心就转移到了领主的城堡中。

僧侣们在修院花园中种植经济作物

起初，领主们需要花园的墓地也是为了满足在被围困的战争时刻“解决城堡内工作人员的生存需要”。因此，从9世纪开始兴盛的欧洲城堡花园，便从一开始就有着强烈的实际功用。城堡主常常在地下室与花园间建造暗道，以期在战争年代转移到外部的安全世界中。花园也一度从“露天、开阔”的一片自由天地，回归到罗马式那样壁垒森严的格局中去。

罗马式柱廊花园：中世纪的“复古”之作

不过，在和平年代，花园的社会功能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在皇室城堡里，美丽的花园常常与《圣经》中的圣母玛利亚相关联。花园的美丽常象征着它的拥有者的财富和地位，以及拥有者对信仰的虔诚度。炎炎夏季，巨富们甚至将床塌也搬到花园中，四周围上细麻作的帐幕，在充满芬芳的花香和喷泉的和鸣间入睡。

在白日里，花园旁的果园和鱼塘也成了人们的新乐子。富人们在鱼塘旁的树荫下挑选着午餐，佣人安排伙计为乘凉的主人提供精美的各类水果与果汁。花园中漫步的鸽子经常成为城堡主的幼子们的好玩伴。花园在中世纪盛期的城堡外逐渐发展成为了为特定人群服务的休闲场所和观赏性公园，成为人人爱之的“世外桃源”。

富人们的休闲殿堂：城堡花园

文史君说

如果您更关注“平民花园”的发展，不妨来中世纪的城市看一看。与城外修道院和城堡中巨大的“景观花园”相比，城市中花园的设置受到了空间的限制。10到14世纪是城市花园发展的黄金时期，人们在疏浚河流和建设街道的同时不忘美化沿途的景观，在12世纪的伦敦就出现了“泰晤士花园”这样的说法。在一些中小城市里（与乡村类似），有很多无主地被用作花园或菜园。一些精明的人常常趁着夜色去偷植物，第二天拿到市场上售卖。其实，属于平民的花园文化至今都不很兴盛。也许这种耗资甚巨的大工程，从来都只适合富人们去建设吧。

参考文献

勒华·拉杜里：《蒙塔尤》，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

乔治·杜比：《私人生活史》，北方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作者：浩然文史·瓷国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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