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岁男人收藏上万件中国玩具，还烧250万开了家博物馆

就凭着“喜欢”

他翘班、辞职、打飞的去欧洲淘货

最终定居上海时发现

自己花了一辈子来收藏玩具

说起铁皮玩具，你可能会想起小时候玩的小汽车、小飞机、不倒翁、小鸡啄米……

还有那只绿色铁皮跳蛙，当年可是我和小伙伴人手一只的宝贝。

而今年56岁的陈国泰，一辈子都在玩这些东西。

他是拥有上万件中国铁皮玩具的收藏家、年度成功设计大奖获得者，也是世界上首个上海玩具博物馆的创始人。

为了寻找藏品，陈国泰干过不少疯狂的事。

他曾经周五乘飞机去英国伦敦，周日再回家，而这只是为了参加当地一年两次的古董玩具市集。

后来，他干脆辞掉在新加坡的工作，来到上海定居了。因为上海藏着大量的中国古董玩具。

我见到陈国泰的时候，他身穿纯白色T恤、黑色皮衣和深蓝牛仔裤，嘴唇抿成一条没有角度的线，看起来有点酷。

实际上他话的确不太多，可是一旦谈到玩具，便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玩具本身就代表了一段历史，而许多玩具聚集在一起，让我看到了没有经历过的真实生活和历史。”

01

在上海工厂的样板间

找到了无数宝贝

陈国泰常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上，聊起为什么会选择玩具这一行，他给出两个字很简单，喜欢。

从小家境优渥的他，每次出门逛街都会在百货公司的玩具专柜前停住脚步。即使是价格堪比奢侈品的日本铁皮奥特曼，家人也会给他买。

每次把玩具拿出来玩好以后，妈妈都会小心翼翼再装进包装盒，再摆到柜子上。在年幼的陈国泰心里，这一串动作好像充满了仪式感。

但大人们也说，玩具不能当饭吃。

所以陈国泰毕业后，和许多年轻人一样选择了一条看似主流的道路。1980年代，他在出版社做过封面设计、给广告公司做平面视觉，甚至开出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

可10多年过去，他始终觉得没有找到真正喜欢的事。

有一天，他无意间看到日本玩具藏家北原照久的图册《Yesterday of Toys》。这时候，他对玩具的热爱终于从心底再次涌出来。

《Yesterday of Toys》

“我知道自己在其他方面实在过于普通，也没什么特别的成就，但在玩具收藏这件事上，竟然已经坚持了近30年。”

这30年来，陈国泰收藏了近万件玩具，其中大部分是上海制造的铁皮玩具。

“为什么偏偏收集上海的铁皮玩具？”

陈国泰说：“我是中国人，也是半个上海人。”

他与上海的缘分则要追溯到30年前。1991年他在马来西亚淘到一件产自上海康元玩具厂的玩具，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上海有专门制作铁皮玩具的工厂。可惜当时没有人知道除此以外的更多信息。

上世纪50年代上海玩具店场景

陈国泰相信，康元玩具厂一定还藏有更多宝贝，便决定飞一趟上海。

那是他第一次来上海，路途辗转：从新加坡出发，飞机降落香港后他又立刻登上开往深圳的火车，再从深圳起飞，才终于落地上海。

他看到外滩边的万国建筑群、小巷里的石库门，还有马路上仍铺着民国时期的砖块，不由感叹这座城市里还留有古老的遗韵。

可关于老玩具厂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直到离开后才他发现，其实早在30年前，康元玩具厂就已经改名成了上海玩具二厂。

陈国泰不死心，不久后就又去了一次上海。这次，刚下榻旅馆他就翻开本地的黄页大全，在上面找到玩具二厂的电话拨过去，请求拜访。

陈国泰与康元玩具厂的通信

厂长特地亲自接待了陈国泰，并把他带进样板间，和管理员商量后说，除去一些指定的样品，其他的只要看中了都可以直接拿走。

陈国泰见了玻璃柜子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玩具模型，好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工人们则好奇地打量着他。80年代末期铁皮玩具几乎就退出了历史舞台，这个来自新加坡的20多岁的年轻人，为什么还要特地从外国飞来寻找过气网红？

20多岁时的陈国泰

对陈国泰来说，他们生产的是上海玩具，更是中国玩具。在这些小小的玩具里，藏着一部中国近现代的工业发展史。

“当时中国市面上有80%以上的铁皮玩具都是上海制造的，其中康元玩具厂是全中国规模最大的玩具制造厂商，剩下20%来自北京、天津、广州、南京等地。

“这些铁皮玩具不仅在国内销售，还会出口到中国香港、东南亚和欧洲，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国。”

60年代时由于发展原因，工厂开始生产一些汽车配件和电子零件，“康元”也改名为“上海玩具二厂”。

70年代到80年代，玩具二厂结合电子应用技术设计出了一批新玩具，比如磁控狮子戏球、声控爬娃，许多80后、90后童年回忆里的遥控赛车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80年代塑料玩具在全球刮起新风潮，包括玩具二厂在内，上海的玩具一厂、五厂、八厂、十五厂等厂商也开始生产它们。

随着1989年《变形金刚》周边涌入国内，传统铁皮玩具越来越不吃香了。

21世纪初，玩具相关法规将国内外的铁皮玩具都划为“不安全玩具”，因为容易划伤儿童皮肤，铁皮玩具终于成为怀旧产品，逐渐停产。

黑猫警车

虽然铁皮玩具已经停产，但对陈国泰来说，它们仍然充满了生命力。

“这么喜欢收集玩具，你自己最喜欢哪一件？”

他的回答很果断，“没有。每一件都同等喜欢，因为少了一件，就少了中国玩具史的一部分。”

02

去世界各地淘货，

想让更多人看到

中国玩具魅力

90年代以后，陈国泰开始大规模地收集玩具，足迹踏遍全世界：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缅甸、泰国、荷兰……

有一次他得知老家香港的某个百货公司上新了一个太空船玩具，立马打电话回去，“爸爸，你能不能改天去看看它，如果还在就帮我买回来？”

父亲在电话里骂他玩物丧志，“30多岁的人了还活得像个小孩子”。但最终，还是把玩具买下来交到了陈国泰的手里。

陈国泰的藏品不止于玩具

而他为了收集玩具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直接打飞的去英国淘货。

为了参加伦敦郊区一年两次的市集，陈国泰都会早早规划好：乘坐周五夜晚的红眼航班，第二天早上5点左右降落伦敦。

到达后，他立马把行李放在附近的酒店，打车赶到市集。这时候已经7点多，商户们陆续到场。在市集上淘一整天后周六休息，周日再继续逛，然后乘坐傍晚到航班回到新加坡。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仅自己收藏玩具，陈国泰也想让更多人看到上海玩具的魅力。

2005年，他将自己收藏的玩具分门别类，在新加坡开出了上海玩具博物馆，这也是全球第一家以上海玩具为主题的博物馆。

展出的2000多件玩具分别产自1910年至1970年之间，全都是原汁原味的“Made in Shanghai”。

上海玩具博物馆门票

可惜后来亏了250万，博物馆没能办下去。

陈国泰没有太伤心，反而换了种思路：自己那么喜欢上海玩具，为什么不干脆去上海生活？

03

用一辈子

用心做好一件事

于是2008年他定居在了上海，直到现在。

那时候的魔都还不流行古董商店，也没有网红Vintage。

陈国泰只能一家家看过来，一个摊一个摊位地淘，终于蹲到了几个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城隍庙、灵石路花鸟市场、东台路古玩市场。

后来去多了，他从摊位上扫一眼就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宝贝。摊主也都认识了他。有时候他们见到一个有趣的，直接就藏在了摊位下面，等到陈国泰过来了，才会拿出来给他。

网购兴起之后，陈国泰也开始沉迷于此，尤其是如今受到疫情影响，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去更多地方，线上搜集玩具，成了他最常做的事。

后来他接管了一家专为欧美市场做代工的铁皮玩具厂，并创立品牌Saint John，自己设计玩具，自己制造玩具。

每年他会推出5、6款新品，上面全都印着四个字，“上海制造”。

每件铁皮玩具身上，都有陈国泰无数次不厌其烦的设计与改进。

就拿机器人系列来说，每个机器人都要经历70-80副磨具、100多道工序，才会变成我们最终看到的样子。

而这个在旁人听起来复杂繁琐的流程，对陈国泰来说却是一种享受。

他的工作主要是负责画设计图，画完后会拿着图纸和工人商量，这款玩具适合做多大的尺寸，开多少模具，然后开始制作。

做出半成品后，工人会拿过来问他，这样的合不合适？经过沟通，陈国泰只会简单给出“继续”或者“修改”两个方向，工人再做出相应的调整，随后玩具就会进入印刷流程，制成成品。

Saint John的玩具在制版过程中

和陈国泰聊天时能感觉到，他是那种可以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

而他觉得自己的极致只存在于喜欢的事情上。

“玩具就像是老天爷派给我的使命，我不用花费很多脑筋，就知道应该怎么去做。而且我并没有想过一定要取得什么回报，只是埋头去做。”